当AI的星火汇入大学，路在何方?

    “技术就是人类为了省力费的劲。”12月8日晚，在复旦大学新闻学院蔡冠深报告厅里，复旦大学新闻学院院长张涛甫的一句话，拉开了纪念复旦大学建校120周年系列活动“AI与大学之未来”讲座的序幕。

    从钻木取火到信息革命，人类每一次跃迁都系于技术。而当人工智能以不可阻挡的力量闯入校园，大学作为以“育人”为使命的机构，正被迫迎面撞上一个根本性问题：当知识不再稀缺，大学的价值从哪里开始？

    青年报见习记者 林千惠

    大学要培养

    AI没有的创造力

    一台离线的电脑，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。拿起电脑展示一圈后，复旦大学AI教授王晓阳打开电脑桌面的本地AI程序：“请用量子力学给一位理科教授解释水为什么不会渗出杯。”精准的答案立刻在程序上浮现。

    即使断网，AI依旧凭大数据库解题如飞。这是AI的迷人之处，也引发了深层忧虑。“当每个人都可以通过笔记本获取所有的知识，那么我们为什么还需要在大学的课堂上学习知识？”王晓阳严肃地提问。

    “教育的颠覆者在教育赛道之外。”《经济学人》中文网前主编吴晨感慨。在学校里，他看见老师鼓励学生不要用AI，写作业时应该有个人的见解，带着伤感，老师还告诉学生，“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由真人给你批改”。效率机器冲击之下，人的位置被迫重新定义。何为独特？吴晨给出的方向是“低效但富有创造力”：“人的共情能力、直觉能力是我们独有的，AI无法理解。”

    告别知识搬运

    迎接思想构建

    尽管危机重重，AI也并非洪水猛兽，而是极佳的助手。繁忙的工作里，生命科学家、维亚生物计算化学及AI平台执行总监钱玥常使用AI辅助写程序、理解文献，“我们可以让AI去帮忙研究新的药物靶标，治疗新的疾病，探索新的机制。”

    负责影像诊断工作的叶医生展示多张人体影像扫描，灰白的界面，人体的血管、肺动脉等一览无余。“没有AI时，我们一天能看20多篇，但随着CT筛查的发展，又有了AI以后，最多时，一天能够达到200篇。”她坦言AI对工作效率的帮助。同时AI也没落下提高工作准确度，能较为良好地判断病灶的临床意义。

    如果AI这项工具没错，那么问题是在AI时代下，“大学何为”？

    “大学目前的不足，在于准备的是易于编码的知识，如果大学要在人工智能背景下改变，需要从知识的类型入手。”复旦新闻学院教授邓建国说。让学习的知识，从普通知识，到“元知识”，即根本的知识，同时发挥人类的共情能力、聚生能力。“因为未来的世界是人机共生的世界，如此，我们就能够在未来人与机器的竞争中发挥人的独特作用。”

    不仅教是什么

    更要教为什么

    “我们希望未来能有人工智能伦理和批判性思维课”“我希望能教我们怎么写提示词”“希望了解AI运行能力”……来参加讲座的学生代表团纷纷希望，学院能进一步开展一些AI实用课程，他们的心声透露出了些许紧迫感：“实习时，老板觉得员工没有AI好用，而我们没法反驳。”

    “在进行大学教育以后，企业通常仍然需要重新训练学生，有了人工智能后，工作能力的差距，更加能体现出来。”钱玥敏锐地指出。

    归根结底，在AI时代，大学培育独立思考的能力越发重要。对此，王晓阳表示，大学的教育范式应该过渡到深度的认知构建，进行根本性改变，比如“研究生式”的教学需要下沉到本科教学，让学生学会构架知识，又会利用AI：“大学学习的终极目标，是在大脑中构建学科的世界模型，学生凭借自己的知识框架，与AI提供的海量信息，进行苏格拉底式对话，完成从知识批发市场到高阶思维训练营的进阶。”

    当AI奔流而来，大学既面临危机，也握有机会。真正的挑战不是“AI是否会冲击大学”，而是大学能否完成自我重塑：从教授答案，转向训练判断；从堆叠知识，转向搭建知识体系；从培养应试者，转向培养能与AI对话的人。

    当AI能回答“是什么”，大学要让学生有能力回答“为什么”。未来的大学之路，或许正在这一次急速的技术浪潮中被点亮。